「神啊,感謝你,我不是別人。」

艺术只是一种趣味

《杜尚访谈录》书摘。

  • 我很相信色情,因为它是一种真正具有世界性的事,是每一个人都理解的事。如果你愿意,它可以替代别的文学流派,象征主义啊,浪漫主义啊,它可以被称为所谓的另一个主义。你大概会告诉我在浪漫主义里有着被称为色情主义的部分,不过,如果色情主义被拿来作为一个基础、一个根本,那么它就可以形成流派意义上的「主义」。

  • 我扮演的角色是艺术上的小丑。

  • 卡:人们有这样的印象,每一次您把自己放在一个地位上,却总通过嘲弄和讽刺去削弱它。

    杜:我总是这么做,因为我不相信什么地位。

    卡:那您相信什么呢?

    杜:什么都不信!「信」这个词又是一个错误。就像「判断」这个词。它们都是很可怕的观念,但世界却建筑在它们之上。我希望在月球上将不会是这个样子!

  • 我认为对一个像我们这样的时代而言,人们不能再继续画油画是一个不坏的结果。因为这个画种已经存在了有五百年了,它没有理由永远存在下去。结果是,如果你能发现另外的自我表达方式,你会从中受益的。这就像现在在所有艺术种类里发生的事情。在音乐中,新的电子乐器是大众对艺术改变方式的一个标志。绘画不能再是关在餐厅或起居室的装饰了。我们已经想到用其他的东西来装饰了。艺术正在被拿来作为一种符号的形式,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的话,不可以再把它降低到装饰的功能上去。就是这个感觉指导了我的一生。

  • 卡:您是怎么看待艺术的进化的?

    杜:我没有看到进化,因为我不觉得艺术很有价值。艺术是人发明的,没有人就没有艺术。所有人造的都没有价值。艺术没有生物的来源,它只是一种趣味。

  • 没有任何一个社会没有艺术,是这样去看的人这么说的。我相信在刚果那些做木勺……的人没有这么看……(卡:他们同时不也做偶像、面具什么的嘛……)是的,但这些偶像主要是为宗教的。那是我们这些人给这些宗教的东西起名为「艺术」,这个词在原始时代并不存在。我们把它创造出来为的是我们自己,为了我们自己的愉快。我们把它创造出来是为了我们的灵魂和特殊的用途,这有一点儿像手淫。我不相信艺术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领域。人们可以创造一个社会,其中没有艺术,俄国人离这一点就不远了,这没有什么可笑的,这是可以考虑的事情。不过俄国人试图在五十个国家中实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现在联系太多了,各国之间各种关联太多了。

  • 上帝是人的创造物。为什么来谈这种乌托邦。当人们发明了什么,总有些人拥护它,有些人反对它。编造一个上帝的观念是疯狂的愚蠢。我并不是要表明自己既不是无神论者,也不是信仰者,我压根儿就不想谈这种事情。

  • 王瑞芸:杜尚的玩笑却不是一时的,而是长存不朽的。他嘲笑的不只是艺术的陈旧和拘泥,而是人类认识和对待世界的狭隘和刻板,这狭隘和刻板够他拿来笑话一辈子了。所以杜尚终其一生都在嘴角上带了一抹优雅的轻笑。他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已经洞悉了这个闹哄哄的世界在堂皇而正经的表皮下具有的荒谬可笑之处,以及人类对自己慎重其事所带来的可怜和虚弱之处。……艺术也像人类的其他活动一样,画地为牢,而且还自以为是。于是他拿起一个小便池向艺术发难:艺术是什么玩意儿?我偏要拿非艺术来代替艺术。因而,杜尚在艺术创作上的玩笑超越了艺术风格这种皮毛的争执……给人的思想提供了一个新境界——无染无着的自由……

  • 我对艺术本身真是没有什么兴趣,它只不过就是一件事儿,它不是我的整个生活,远远不是。在我看来艺术是一种瘾,类似吸毒的瘾。艺术家也好,收藏家也好,和艺术有任何联系的人也好,都是沾了这种瘾。艺术的存在绝对不是如同真理的存在一般。可人们谈到艺术会用对宗教般虔诚的态度,为什么艺术会受到这样的推崇?它等于吸毒,就这么回事。

  • 现成品放在那里不是让你慢慢去发现它美,现成品是为了反对视觉诱惑的,它只是一个东西,它在那里,用不着你去做美学的沉思、观察,它是非美学的。(王瑞芸:现成品没有意义,如果一定要给它意义,那么现成品的意义只是:漠视。漠视美、丑,漠视一切欣赏趣味。)

  • 当我发现现成品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要否定美,对现在的新达达而言(在欧洲波普艺术也被称为「新达达」),他们拿我的现成品是要发现其中的美。我把瓶架子、小便池摔到他们脸上作为一个挑战,而现在他们为了美却赞扬起这些东西来。

    (美国现代艺术家马塞维尔一毫不爽地说过:「杜尚选择的瓶架子比起1914年出现的任何雕塑来说都要美。」)

    (王瑞芸:波普艺术不是要让艺术不美,而是要让过去被摈弃在美之外的俗物也变得美丽起来。他们扩大了美,而不是像杜尚那样脱离了美。这个区别是致命的。)

 

16.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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